“茅盾奖”集结上海话剧舞台,文学性归来
文汇报 2021-01-21 陈相利

“茅盾奖”集结上海话剧舞台,文学性归来

近期上海舞台刮起一阵生猛的“西北风”,刮出来自大山高坡粗犷质朴的生命劲道。在潮水般的掌声中,陕西人民艺术剧院(以下简称“陕西人艺”)话剧《白鹿原》日前落下了第360场的帷幕。继《白鹿原》《平凡的世界》大获成功后,《主角》和《生命册》两部“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也将搬上陕西人艺的舞台。

与此同时,以四川人民艺术剧院为演员班底、根据《尘埃落定》小说改编的同名话剧已经创作完成,今年四月将亮相上海舞台,国内多个城市已开票,未演先热。


以“茅盾文学奖”为代表的中国现当代文学经典,已经成为不少国内制作人的手边书。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罗岗教授认为,在现实主义舞台的创作热潮下,文学力量的回归,在很大程度上凸显“剧作家就是文学家”的含金量,让戏剧重回文学传统再度成为创作主流。

“文学流量”为舞台注入绵绵不绝的生命力

“话剧舞台对文学性呼唤已久。”话剧《尘埃落定》编剧曹路生说。近年来,国内戏剧界反复掀起对“后戏剧剧场”的讨论,其背后隐含着对中国戏剧该怎么走的真实焦虑与思考。“过去十几年,国外种种戏剧流派涌入中国,但现在所谓的后现代戏剧也好,后戏剧剧场也好,文学性是大大削减的。”

作为陕西人艺现任“掌舵人”,李宣深知创作应 “以剧为本,以剧带人”。面对转企改制的契机,陕西人艺在一年里做了12部小剧场话剧,更是倾尽一团之力打造话剧《白鹿原》。要知道,在2009年前的近五年时间里,陕西人艺连一部小剧场话剧也没有排演过。

厚积薄发、摸着石头过河的《白鹿原》终于成了爆款。“我一直想要流量,终于,流量来了!”李宣对记者说。话剧《白鹿原》的艺术生命来自文学经典,来自观众对经典的 “信仰”,这是深邃的文学赋予的市场潜力。“每一个人都有对精神更高层面的向往,可能平时连自己都没有发觉,一旦碰见了那个对的按钮,突然就连接上了。”

两年后,陕西人艺又将小说《平凡的世界》搬上舞台,质朴大地上的命运传奇,和当代观众的心灵一次又一次共振。至此,中国文坛上赫赫有名的“文学陕军”代表人物——“关中陈忠实” “陕北路遥”在他们的小说之外,又获得了一座与大众对话的舞台时空,在这里,能听见他们对古老土地的动人倾诉。

“以生活为标准,又不抵触现代风格”的创作准绳,让陕西人艺的经典文学改编往往不拘一格,扎实耐看。“譬如《白鹿原》的舞台处理就带点传奇色彩,而《平凡的世界》就是细水流长的生活化。”陕西人艺副院长李俊强是一名85后,同时他也在《平凡的世界》中饰演孙少安,青年演员如今已成为剧团的中坚力量。李俊强说,演绎经典文学中的经典人物,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演员的表演风格,由文学经典锻造的舞台经历对年轻演员成长的影响弥足珍贵,“让我们褪去浮夸,走向扎实与沉稳,在每一个细节中去成就人物,成就生动的中国故事”。

“文学流量”为舞台注入绵绵不绝的生命力。参与《白鹿原》《平凡的世界》《尘埃落定》等多部话剧制作和市场推广的“九维文化”创始人张力刚告诉记者,如果没有《白鹿原》和《平凡的世界》,2020年的一场疫情,可能就会让公司濒临破产。 “过去,我们公司运营的绝大多数项目都来自海外,现在,越来越多的本土原创开始爆发生命力,更让我们坚定——要以经典博市场。”

经典改编是在高原之上再建一座高峰

“《白鹿原》的诞生,彻底地改变了我们剧团,带来了新的生命和新的希望。”谈起剧团一度面临“无演员、无主创、无观众”的困境,李宣仍有些哽咽,“2015年《白鹿原》创作完成,我们并没有太大的信心,但还是决定来闯上海的码头。没想到上海市场那么热情,我特别感谢上海观众,因为一部作品的生命,是离不开良师益友的陪伴的。”从上海开始,这部“百人团”大制作在它诞生的五年间,纵横国土十余万公里,不断书写“一票难求”的市场佳话。

如今,演了五年的《白鹿原》要暂时封箱了,因为今年10月,陕西人艺要迎来新剧《主角》的首演。在陕西人艺拿下小说《主角》改编权时,陕南作家陈彦和他的这部小说还没有获得“茅盾文学奖”,他另一部作品《装台》也还没有在电视上播出、引发如此大的轰动。《主角》尽态极妍地叙述了秦腔名伶忆秦娥近半个世纪人生的兴衰际遇和起废沉浮。陈彦曾在戏曲院团工作30年,对秦腔艺术有很深的研究。在小说中,他展现了多个具有时代感的命题:关于非遗传承、关于艺术人生、关于个体与大历史的复杂关联。

“今天,一个名角儿、一个戏骨如何面对行业的变革,如何看待个人被时代所赋予的价值,尤其当他的艺术生命到达顶峰时,是否转换主角与配角的位置,不同的选择成就不同的境界。”穿透时代的启发意义,让李宣决心一定要拿下这部作品,几年中她“三顾茅庐”,终于让陈彦点了头。“我们要像作家本人一样,以诚意和敬意去珍视他们的作品。”

一般而言,话剧三小时的舞台容量,最多只能接纳五六万字的文字,怎么把 “史诗”装进去,无疑是巨大的挑战。目前,陕西人艺正在对李佩甫的小说《生命册》进行剧本创作。主创告诉记者,由于这部小说的叙事是树状的,枝桠承载着丰富的信息量,因而对每一片叶子的取舍都非常艰难。文学性太强,成为舞台改编“甜蜜的痛苦”,既充满挑战,又赋予激情。

经典改编,无疑是要在高原之上再建一座高峰。从陈忠实《白鹿原》、路遥《平凡的世界》、陈彦《主角》到阿来的《尘埃落定》,这些“茅盾文学奖”作品,销量都有数百万册乃至上千万册,拥有广大的读者群,改得好不好,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把标尺。

在罗岗教授看来,经典文学的最大魅力,就是可以突破故事层面,在更高的审美空间上带给话剧创作某种风格启示。那些获得关注与成功的话剧改编,往往都能够鲜明地彰显出这种特点,给人“恍然大悟般的感受”。

《尘埃落定》无疑是近年来话剧舞台上最具有挑战性的改编之一。20多年前,作家阿来走遍了四川阿坝州几万平方公里的土地,翻阅了18位土司50余万字的家族史,执着地寻觅着这片土地的前世魂灵,写下了小说《尘埃落定》。这本1998年出版的小说,被誉为中国版的《百年孤独》,拥有英、法、德、意等15国译本。“种种生灵从生到死的经历,让我在阿来的小说里看到了一种深刻的悲悯情怀,这首关于生命的史诗,是用诗性的语言传递的。”2003年,曹路生一气呵成完成了 《尘埃落定》的剧本改编,“在写下《尘埃落定》之前,阿来已经写了十几年的诗。我的改编,就是最大程度还原这些诗性之美。”

编辑: 人民文旅
审核: 人民文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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